愚智談 WiStupiDialogue
文化茶寮系列
Culture Jabber Tea House
2.13 中華文明 4
Chinese Civilzation 4
(所有權及管理權的分拆)
14/3/2015
愚：前輩上次説到所有權的分拆，可以用一些實例來解釋嗎？
智：就以港人魂牽夢縈的物業而言，所謂業主，你仔細地想想，他們能擁有完整
的權利嗎？
愚：這個，讓我想想，前輩這樣問，不會是陷阱，一定是不完整的，看來摧毀權是沒有的，對嗎？
智：未完整，也不錯了，根據香港的法例，如屋宇建築條例，業主也沒有權更改結構性的公用部份，也不能更改物業用途；原果你租出物業賺取租金，也會依 據合約法及租務條例失去佔用權，在西方的多層大廈，公契甚至限制業主的出租權利，最後，本地的業主，嚴格來説，都只是向政府購買了一個有時限的土地所有 權，所以英文中，賣出土地是出租地(leased land)。所有權從來都不是依從常識的。
愚：將所有權分解跟社會和國家的管治有關係嗎？
智：當然有，所有權和管理權分拆，並非什麽新鮮事物，讀商業管理的本科生，都有這方面的知識，越大的公司，分拆的情況便越明顯，因為股東並不具有必
須的專才，唯有選出有能力的人士進入董事局，再由董事局物色及委任有專才的人士擔任執行長及幾個關鍵的部門主管，其他的運作，不必我詳細説明，你也該知道
的。
愚：前輩，你不將公司管理跟社會管理放在一起，我倒沒有什麽感覺，但看來前輩是刻意將兩個管理的模式作一個對比，如果股民是老百性，部門主管是各政府機關的首長，那董事會是什麽呢，説是議會又不大像，為什麽有董事局的設立呢？
智：好得很，你看到問題關鍵了！公司管治(corporate governance)，是一種所有權及管治權分拆的模式(separation of ownership and management)，現行的方式，其實還可細分，本地人認識的，因為歷史淵源，還是英美模式(Anglo- American Model)為主，但華人資本的公司，已經有微妙的差異；放眼世界，歐洲大陸的公司，日本的株式會社，都有不同的管治文化，各有特色，各擅勝場，在世界企 業舞台上，都是各領風騷。例如德國及日本的管治，在高端的實業生産上特別出色，也曾被評為世界一流管治，英國的謹慎細微，在金融業仍然保持競爭力，美 國則在戰後藉未受戰爭傷害及地大物博的先天環境，利用馬歇爾計劃，成為世界最大債權國，乘機掌握國際金融的主導權，加上對企業資本家高度友善的自由市埸環 境，美資企業在世界市埸上著著佔先，商管理論在西瓜靠大邊的形勢下，美式企業一直儼如是最先進和現代化的模式，但失敗的個案也不少，亦不斷受到其他國家企 業的衝擊，例如日本和德國的汽車、電子及精密機械製造業，對美國是完勝的，至今難以翻身；近年中國崛起，在低端產業也是全面完勝西方和日本的企業。所以在 企業管治的競爭中，較難聽到有什麽普世價值及人類歷史終極模式的偉論，反而更接近享廷頓先生的文化衝擊論。
愚：商業跟文化有關嗎？喔，問得真傻，又怎麽沒有關呢！企業文化跟老闆或老闆們的風格確有關係，而且還代代相傳，這樣説來，社會的傳統文化影響著個人，然後在各式各樣的情況下形成一些具有地方色彩的管理模式，企業是這樣，政府亦是這樣，對嗎？
智：對，由企業的百家爭鳴，可以推想，那些人類歷史的終結的理論，是多麽的膚淺輕率，只不過因爲有宣傳價值，便被政客吹捧出來當曠古爍今的高論。一 個世紀前，因為一個以百份一人口利益為依歸的政府，為了防止漢人勢力擴張，歪曲了儒家的哲學，採用了壓抑民智發展的政策，根本沒有發揮中華文化的優點，打 輸了幾場對外戰爭後，國人中，便出現一些全盤否定祖宗文化的理論。半個世紀前，在四面受敵的環境下，國人仍然為是否摒棄原有傳統文化而掙扎，三十年前，國人以 至世人，仍對中華文化的復興抱著懷疑態度，摸索前進；到了今天，除了少數人堅持認為中華文化不能過渡到現代社會，仍然對中華文化冷嘲熱諷外，大部份人都轉為審 慎樂觀，而競爭對手亦不敢等閒視之，批評，讚嘆或暗中拖後腿的都有。企業管治的競爭，其實是社會管治競爭的一個縮影和預賽，背後是文化的角力。
愚：説來也是，華資及外資企業確是有不同的企業文化，但我為什麽我感覺不到大部份人都樂觀呢？
失：哈哈，我忘記説，因為歷史關係，那少部份華人都集中在台灣和本地，所以是大氣候中的局部異常小氣候，至於外人，是屬於博弈對手陣營中的人，大部份人的看法帶有立場或某些目的是自然不過。
愚：那前輩認為中華文化在現代社會真的還有競爭力嗎？
智：好吧，先説承傳和個人修養，海外華人在外國成為各少數民族中最能成功改善第二代教育水平和生存條件的一個，在東南亞各國，更掌握當地經濟命脈， 不斷的排華暴亂，都無法改變這個現像，説明華人對後代的教育和個人的自我提升，相比其他民族，都有獨到之處。而本地華資企業，在港英年代，一直因為政府親 疏有别的政策，受到不合理排擠，但華人企業家，無論是世家還是白手興家，仍然能夠見縫插針，尋找到發展的機會，後期在較公平的環境下，便迅速茁壯成長，取 代老牌英資成為本地經濟支柱，成功背後的精神文明基礎，正是中華文化。可惜近年接任的新一代，一些因為過份相信西方文化的先進優越，將中華文化對情理法三 者並重的傳統放棄，改為獨尊法治，事事講求合約條文，甚至動輒訴諸法庭，依仗財雄勢大及律師團隊的專業知識，欺壓弱少的業務伙伴及顧客，正踏上西方企業霸 權的舊路，長遠而言，未必能繼續成功。相反地，內地企業從無到有，不説有國家資本支持的國企，一些民營企業，學習非常快速，充份利用市埸經濟的靈活性，從 資本市場籌集得資金後，短短三十年間，在一片冷嘲熱諷中成長，已孕育出一大群卓越的企業家及具高度競爭力的企業，從中外合資到OEM, 由OEM 到ODM ，繼而成為跨國企業，儘管不少批評者著眼在低端生產的「山寨」工業，繼續揶揄挖苦，但高端實業生產的企業，已掌握了資本主義市場的遊戲規則，在研發及專利戰 中，漸漸爭取到越來越多的主動，而營運和財技方面的知識和經驗都在不斷豐富中，從收購西方瀕臨破產企業再將其轉虧為盈的案例，可見管理層的野心和魄力，都 遠勝本地企業，成功背後，同樣是中國傳統文化在發揮作用。
愚：但個人和商業上的成功，能應用到社會管治嗎？
智：社會是一個更複雜的有機組織，完全應用在上面當然不可能，但多少有點啟示作用，首先，企業比社會來得簡單，仍要在股東和各主管中加入一個中繼性 的董事局，而非由全體股東直接殷選和委任各主管。第二，股東並非以人頭計算投票權，而是以持份數量為依據，權利和風險或責任成正比。光是這兩點便足以令人反 思那些動輒以全民公投當作真理的言論；如果議題屬於個人基本權利，而且清晰明白，那確是應該人人平等，公投便最能體現集體意志，但涉及專業知識，經濟利益 等議題，權利和責任，即使不按比例計算，也要達至理想均衡，不可能人人平等，正如陪審員不能擁有法官的同等權力；其中一個構思，便是我曾提及過的二次定價 買票制度(quadratic vote buying system)的概念，芝大研究員及助理教授 E. Glen Weyle 利用經濟學的邊際分析方法，試圖通過價格機制，將投票的邊際成本(marginal cost)和邊際效益(marginal benefits)量化/貨幣化並等同起來。但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政客，最能挑起群衆起動的口號，便是平等，人權和自由，那會承認平等不一定公平的道理。
愚：唉，前輩，你又來了，什麽邊際分析的，便是我當年讀經濟學的死穴，總弄不稱為什麽不用平均成本和平均收益計算，所以您說得不錯，全部平等便最簡單，大家都容易理解，當然，聽前輩説多了，才發覺真是平等不代表公平的。
智：好吧，沒有讀過經濟學的確是未必懂得邊際分析，簡單點説，邊際理論指出如果一個人願意付出的新增成本等同新增利益，那效率是最高的，而市場便能
體
現
這種原則，那是為什麽自由市場經濟大部份情況下都遠較計劃經濟優勝的原因。但在社會管理上，如果硬性規定每人都有同樣的決策權，但權力後面的成本卻並
不相同，那便做成錯誤決定，因為某人可以為了個人多得十元八塊的最低工資或綜援福利，而不管這個政策在社會整體做成的損失，例如一些生產能力低於這個工資
的，便損失了整份收入和個人的生活尊嚴，遠多於這類人的十元八塊。表面上，失業率不會提高，因為這些人只有放棄找尋工作的希望，不列入非自願失業
（involuntary umemployment)的類別。所以，你説到問題的核心了，特別是年青人，不明白在社會中，個人的人權和自由，是互相制
約的，互相影響的；你擴大自己的人權和自由時，便大有可能削減了他人的人權和自由。中國人的文化，從來不提倡個人權利和自由極大化，而是社稷的整體利益
(social
benefits)，那是講求個人權利自由的希臘文明被毀滅而中華文明卻留存至今的一個重要原因。在文化和文明的生存能力上，歷史紀錄中，中華文化和文
明，是遠遠優於希臘的。
愚：但前輩説過現今西方的文化和文明，是復興希臘文化的，那不是説明希臘文化有很強的生命力嗎？
智: 復興希臘文化是表面的說法，今天的西方文化不是單純的希臘文化，下次再談吧！
愚：好的，謝謝前輩。
